【九龙回首】第723期丨钱乐元/山村的曙光

原创九龙回首九龙回首

主编: 彭如, 盟员, 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 湖南省民协代表, 邵阳市民协理事, 隆回县政协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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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第723期 )

<<村里村外>>栏目

山村的曙光

钱乐元 /文

大坪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512户人家2069人散落在方圆3.2平方公里的山山岭岭中，丘陵连着丘陵，一条弯弯曲曲的公路通向县城也不远，坐个公共汽车簸箥半个小时也就到了。大坪村山也青，水也秀，天也蓝，真是一方山水养一方人，大家每天勤耕着自家的那一亩三分地，日出而作，日落却不肯息，每天的文化活动非常之丰富，村里的几个小卖部成了大家的娱乐休闲中心，麻将，扑克倒也热闹非凡，饿了吃方便面，渴了喝矿泉水，一众牌友对治安法规了然于胸，深谙小赌怡情大赌会抓之道，所以气氛很是融洽，大家其乐融融，怡然自得，乐不思蜀，安居也乐业，伊然一派建设新农村的文明示范村。

自从乡村合并后，这里也颇为外界所关注，究其原因，原来大坪村在今年的摸底中，村民的平均GDP再次刷新纪录，除了少数在外打拼的人之外，大部分人的收入为赤字，基本上才解决了温饱的麻烦，于是大坪村再次被列为省重点对口扶贫村，这一调查结果不知是大坪人的幸还是不幸？

离立夏还有几天，天气有点闷热，屋里的水泥地全部湿湿的，吃饭的时候钱石军差一点摔了一跤，一碗饭差点全掉到地上，老婆苏小妹见了骂了起来:‘’吃个饭那么急，是不是哪个又在催你打牌，和你说，今天莫去打牌了，屋里的事一大堆，秧谷要移苗了，生姜，豆子都要下种了，亏你还是个共产党员，没带一点好头，每天只晓得打牌，成么个体统‘’。钱石军抿了一口酒，讪讪笑道:‘’婆娘，你晓得么子，每天只晓得做农夫有么个用，你算一下帐，刨去开支成本一年到头来还剩好多，银行里都没去存过钱，不晓得存钱的味道是哪样，要不是儿子有时寄点钱回来补贴家用，那买农药化肥的钱还要先赊账，听说这两天上面扶贫工作组要来了，先领到扶贫款来应下急‘’，钱石军可不敢将用来买肥料的钱昨天打麻将输了的事说出来，要不然耳朵又会被拧肿，记得有一次足足肿了半个月。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的大广播比平时提前响了起来，在放了一段新闻后，村书记钱松青在广播里喂了几声后便发起了通知:‘’全体村民们，大家早上好！请各位党员，各组组长，各贫困户九点钟准时来村部会议室参加由省扶贫办召开的工作会议，这次会议内容很重要，关系到我们大坪村的社计民生问题，请大家不得缺席‘’。

离开广播室，书记忙着安排村长刘隆文，秘书刘龙侠，妇女主任肖丽元布置会场，打扫卫生。因为省扶贫办领导陈石球同志三人昨天晚上到的，但他们顾不上休息，今天便要召开党员、群众大会，希望尽快尽早的了解当地的民俗民情，听取群众的意见，来制定出更完善的适合当地条件的扶贫方案，扶贫办领导也早早的来到会议室帮忙打扫卫生，布置会场。

今天的会议村部的意思召集大家来也算是一个欢迎仪式。四十多分钟后，开会的一个也没来，书记心急火燎的又喊了一遍广播，然后吩咐村长带上秘书负责大坪片催促各位村民尽快赶来，自己骑个电动车准备挨家挨户去朝阳片喊。钱石军在老婆的催促下三扒两咽吃了两碗饭，刚放下碗筷，屋外有几个贫困户兼党员的村民在喊了起来:老石，老石，开会去了，广播已喊了两遍了，等下去晚了二十块钱的工资就没有了。老石快速的走了出来，见到几个老党员，赶忙从袋子里掏出烟来，几个人说笑着往村部走去，路上见到书记骑着电动车，大家笑着打着招呼，书记催促大家快点走，别耽误了开会。一路上几个人议论着:‘’听说今年我们村被评为省重点扶贫村，去年我们贫困户的扶贫款一年二千多，今年估计有三千多了吧‘’，‘要是一年有三千多还差不多，自已种点粮食，蔬菜，吃吃喝喝还不用发愁‘’，‘唉，没办法，别指望赚大钱，凑合着过日子吧’，大家说着话村部一下就到了，村部门口扶贫领导们在招呼着大家进入会议室。

小小的会议室挤满了一百多村民，党员们坐在前排，贫困户们坐在后排，大家在下面议论着，整个会场闹哄哄的，主席台上依次坐着扶贫领导，村委班子，妇女主任则负责大家的茶水，看到人数基本上都到齐了，书记伸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清了清嗓子说道:‘’请大家安静，安静，今天叫大家来主要是听扶贫领导们的工作报告和对我村扶贫的新思路，下面请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咱们的领导讲话‘’，说完带头鼓掌，会议室里顿时掌声一片。

坐在主席台上的领导陈石球微笑着望着下面，清清瘦瘦的身材配上一副金边眼镜，很有一种儒将风采，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开会作报告时尽量以亲和平易近人的姿态面对大家，那样效果往往事半功倍，对着麦克风陈石球做起了自我介绍:‘’大坪村的乡亲们，你们好！我叫陈石球，石头的石，篮球的球，我是省台办委派下来帮助乡亲们一起脱贫致富扶贫组的，以后你们就叫我陈队长，希望乡亲们通过我们的帮扶都能过上小康生活，我和大家一样也是农民的儿子，也知道农民的艰辛和不容易，我来到你们大坪村，就是大坪村的一员，你们欢迎我这个新村民么‘’，台下的群众纷纷鼓起了掌，老石坐在前面掌声格外有力，原来陈队长也是农民的儿子，心里对陈队长顿时有了一种亲切感有了似曾相识的味道。

待掌声停下后，陈队长喝了口水，扶了扶眼镜接着说道:‘’乡亲们，咱们虽然被评为贫困村，但贫穷并不可怕，相信大家都不想戴上一顶贫困户的帽子，所以我们要依靠政策，集思广益，拓宽思路，去找一条属于我们大坪村的致富之路，以前我们各级政府也为扶贫做过很多工作，但效果并不明显，乡亲们的状况还是没有改变，后来直接以送温暖的方式将扶贫款发放到贫困户手上，这样农村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现象，人人争当贫困户，人人以当贫困户为荣，这样就滋生了大家的懒惰思想，好逸恶劳心态，懒惰思想实在是百害而无一利，咱们农村人讲究的是一日之计在于晨，勤劳才能致富，这种懒惰思想要不得，所以我们今年将要换个方式，那种直接发钱的办法将成过去式，大家想一想，今年给你几千，你用了，明年给你几千，又用了，三年四年后大家还是没有做出什么事，所以我们要学会借鸡下蛋，借蛋生鸡，借助好政策的这股春风，来实现咱农民的梦想，我们这次来是准备了一笔扶贫款，但好钢必须用在好刃上，这次来好比是献血者，希望这些新鲜血液能激活你们的造血细胞，能再生出生生不息的血液，俗话说打铁还需自身硬，只有自己有了技术，有了本事，找到好的门路，相信不愁没有好日子过，如果各位村民能有好的建议和致富项目，我们将尽最大努力帮助大家，现在欢迎党员和贫困户踊跃发言，多提宝贵建议‘’。

台下的贫困户都在小声的议论着，这时老石站了起来，他心里早已被陈队长借鸡生蛋，借蛋生鸡的方法提起了兴趣，大家看到老石站了起来都打住声音望着他，只见老石缓缓说道:‘’陈队长你好，其实我是一个党员，我也为自己没能起到好的带头作用而愧疚，说实话，我们农民也并不想懒惰，我们也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试想谁不希望过上好日子，谁不想挺起腰杆做人，谁愿意戴着一顶贫困户的帽子，只是有时候身不由已，大坪村基础设施差，底子薄，大多数人只能外出打工，咱农村人一年的收入主要看年成吃饭，年成好相对来说要好一点，我们是有劲没处使，看到别村的村民都过上好日子，我们只能干着急，依我看要想振兴农村，实现村民脱贫致富，必须要有一个好的领头人，多引进几个好项目，让大家发挥积极性，依靠我村的地形条件，利用政府的资金，让我们老百姓都有造血的机体，到时候鸡生蛋，蛋生鸡，这样循环下去，不愁老百姓没有好日子过‘’，陈队长听了老石的话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并在笔记本上写道:钱石军，党员，贫困户。接下来又有几个贫困户发了言，有的说直接给钱还可以买农药，化肥，有的说拿到扶贫款去县城做点小生意来钱快，有的说如果有项目做可以，但必须保证农民种出的东西政府必须保底回收，不要像罗白那年一样大家都热火朝天种植柚子树，当时承诺说保底收购，后来柚子烂在树上没人要，又不能当饭吃，大家空欢喜一场，有的人说如今的办事员拿着鸡毛当令箭，做事情虎头蛇尾，不根据当地实际情况，盲目跟风，到头来受伤的又是老百姓，会议室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得热火朝天，陈队长安排着同事将大家的意见一一作着记录，后面陈队长作了总结报告，并语重心长的说道:‘’乡亲们呐，你们要相信党和政府，相信我们会真心实意的来帮助大家尽快脱贫致富，过上幸福的日子"。

会议一直开了三个多小时，吃中午饭时，由于村部没开歺，陈队长三人被邀请到书记家里吃饭，钱石军因为对陈队长很有好感，想请陈队长三人去家里吃中饭，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是干部群众关系悬殊太大了。在书记家里书记老婆执意要杀那只下蛋的母鸡，但陈队长只同意吃一顿家常便饭就可以了，干部下乡不能搞特殊化，否则宁肯饿肚子，并风趣的说何况这是一只生蛋的母鸡，我还指望它鸡生蛋，蛋生鸡呢，最后书记娘子炒了盘腊肉丸子，小笋炒鸡蛋，一盘腊鱼，一盘香豆腐渣，陈队长三人第一次吃到大坪村的土特产，直呼好吃，可惜不能喝酒，有点扫兴。

刚入夏不久，农村的夜晚还是有一点凉气，村民们都睡得比较早，十点多的时候陈队长还没有一点睡意，也许是第一次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也许是感觉肩上的担子和责任，同事们正在翻阅由村部提供的去年扶贫资料，披上件衣服，陈队长索性爬到楼顶，楼顶上凉风习习，天上繁星点点，不远处县城的霓虹在摇曳着，近处朝阳水库被残月映出一片片银白色的涟漪，庞大的狮子山也被月光照得影影绰绰，有几只夜鸟的叫声不时的划破寂静的山空，和池塘里的蛙鸣一唱一和彼此呼应，陈队长站在楼顶上望着大坪村的山山岭岭心中一遍遍的规划着扶贫的蓝图。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陈队长和他的同事在书记村长的陪同下，每天走访低保户，贫困户，五保户，残疾户，特困户，征求大家的意见，听取群众的诉求，并宣传国家政策，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外打工，留守在村里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没什么文化的人，往往一句话陈队长说出来必须由村长或书记翻译大家才明白，经过一个多月的走访摸排，工作组基本确定了精准扶贫对像，往年的94户，除去五保户，残疾户。在多次会议后，决定只保留80户贫困户，这一消息在村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取消贫困户资格就等于少了一份额外收入，这下书记村长家里就热闹起来了，甚至有些人直接找陈队长说情。

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陈队长正在和他的同事起草《关于大坪村精准扶贫的纪要》，这时楼下响起了敲门声并伴随着喊话声:‘’陈队长，陈队长，我是老石，请开一下门，我们找你有点事‘’，‘’什么事？老石，这么晚了‘’，‘’老陈，该不会是老石想让你保留他的贫困户吧‘’，‘’保不保留我说了不算，有上面的文件政策把关，相信乡亲们会通情达理，会理解我的‘’，说着陈队长下楼开了门，门一开大家便迎了上来，陈队长一看门口站着十多个人，印象中这些人都是党员，刚想说话，老石抢先说了起来:‘’陈队长，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们，今天我和这些党员一合计，针对工作组的会议精神，现在我们联名请求退出贫困户的队伍，因为我们是党员，我们要做出共产党员的榜样，不能给共产党抹黑，不做政府的寄生虫，我们要自力更生，依靠政府的好政策找到一门适合自己的好门路尽快过上小康生活‘’，说完递上一张十多人签名的请求书，陈队长的两个同事闻讯也走了下来，刚好听到老石这一番话，两人不由得鼓起了掌，其中一个拿出相机拍下了这张照片，陈队长望着门口的十多个人，心里非常感动，这就是当今农村共产党员的风采，一群没什么文化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党员，可正是这群千千万万的普通党员牢牢支撑着共产党的大厦，一时间眼里好像有种液体的东西流动，陈队长极力想留住液体的任性，忙郑重的接过按了手印的请求书大声说:‘’我代表工作组接受你们的请求，为你们脱下贫困户的帽子，希望你们在政策的帮扶下，尽快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做一个新农村的能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匆匆洗漱了一下，陈队长便带着同事拿着图纸出发了，今天的任务是对原大坪片四、五、六组的通组公路和几口山塘加固硬化的测量，还有原朝阳五、六、七组的公路硬化，原朝阳水库几条灌溉水圳的改造，原朝阳一、二、六、七组的山塘加固改造的测量，今天的任务很重，昨天就联系了县城一家测量队，说好今天多安排些人过来。陈队长前些天便和同事商量好，要想改变大坪村的风貌，让村民早日实现脱贫，第一步应改变村里薄弱的基础设施，让村民的基本农田得到灌溉保证，摆脱靠天吃饭的历史，让村民少了后顾之忧才能更好的去发展经济，三人拿着图纸在田垅上比划着，讨论着，露水早已打湿了裤脚。

通组公路修好后，村民们心里都乐开了花，走在宽阔平坦干净的水泥路上大家都对陈队长伸出了大拇指，见了面大家伙也熟络起来，大人小孩都会叫上一句‘’陈队长‘’，慢慢的陈队长也记住了村里很多人的名字，走在村子里那些老大娘都会跑来给陈队长他们塞上一把花生或几个煮熟的土鸡蛋，有的要留他们吃中饭或午饭，陈队长除了偶尔吃点花生外都会笑着推托。在征得组织的同意，工作组便实施脱贫第二步，记得临行时领导叮嘱过，扶穷先扶愚，扶贫先扶志。于是陈队长决定先培养一批有志气有胆识的人做示范，以起到以点带面，遍地开花的效果，先后组织一批人到外地学习养鸡技术和种植酥脆枣技术，种植油茶技术。自已也多次去外地向一些取得扶贫经验的地区学习，交流。

时间过得真快，扶贫工作组在大坪村的一年多中，在村委班子的积极配合下，各项扶贫工作已初见成效，大坪村的一百亩油茶林长势正茂，五十亩红皮大蒜套种虎皮生姜，与林丰果业签订的四百亩酥脆枣基地在责任人钱清泉，黄启水，钱石军的精心呵护下正茁壮成长，估计三年就可以大投产，与大坪村山界红糖公司老板钱小红签订甘蔗种植户的红糖保底收购价格，引进优良甘蔗品种，确保各种植户的积极性，与大坪村金稻谷电子商务公司签订流转土地合同，采取以土地入股分红模式，成功引导黄运祥，丁石海创办咕咕鸡养殖场，鸡场在俩人的精心管理下当年纯利四万多，积极引进钱乐元的鸿福桌椅厂，做到家门口有工厂，解决村里贫困户就业难的问题，并且鸿福桌椅厂的老板钱乐元承诺只要村民肯学，将毫无保留的将技术传授，到时候带上乡亲们一起致富。通过这场精心的布局，乡亲们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干活精神抖擞，乡亲们都有事干，大家的积极性空前高涨，每个人的潜力都被彻底激发出来，都为了尽快丢掉贫困户的帽子使着暗劲，村里小卖部的麻将朴克的娱乐活动也少了很多，钱石军每天都守着他那些酥脆枣，有时都是老婆送饭来吃。

昨天夜晚下了一场雨，山里的空气显得特别清新，钱石军心头牵挂着那些枣苗被雨水灌坏，天还没亮便起了床，走在乡间的田埂路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想像着以后美好的生活，一路上开心的哼着小调，黎明前的大地静悄悄的，世间万物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东方那一轮红日那一道霞光，曙光在积蓄了能量后终于冲破了黑夜的包围，一束两束千百束照射下来，这时整个世界亮了，大坪村的小山村亮了，大坪村的村民心也亮了，钱石军的心也亮了，心里默默想着必须趁着扶贫政策的这片曙光，让自己的人生也冲出贫穷的束缚，打造出属于农村人的一片天地，过上幸福的小康生活。